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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 尋找菩提樹
作者: 廷弟 日期: 2006.08.27  天氣:  心情:
沒想到我會來印度,我來印度緣於一個夢。那時我無所事事,有一次大白天夢到了一棵樹,瑰麗的陽光從金色的葉間篩過,幻化成無數的花朵,有人輕聲告訴我︰這是菩提樹,你在印度,有兩年的時間你將在這裡度過。”

後來事情的發展讓人驚愕,不久公司就打來電話約我談工作,工作之地就在印度。既然是夢中早有安排,所以一切都隨了夢的意愿。雖然我已有十年沒有從事這工作,但面試卻輕鬆透過。後來簽約時居然連工資待遇都沒有細說,彷彿有只無形的手,在牽著我早日去尋找夢中那棵神祕的樹。

汽車行駛在廣闊的恆河平原時,正是四月,據說是雨季之前最好的季節,透過車窗向外望去,成群的雲朵從天際慢慢地隨風飄動,間或地點綴著淡蘭的天空,綠油油的曠野中,不時地走過一群村姑,她們色彩明亮的莎麗隨風起舞,彷彿整個時間都在為之放歌。

我在歌聲和美景中走進印度,對我來說,這裡不僅美麗,而且更是神的居所。從內心來說,我是個假佛教徒,虔誠與否自不必說。不過,既然來到了佛祖的故鄉,必然一定要先看看菩提樹,看看是不是與夢中的那棵相同。

出人意料,迎接我的是現場忙碌的工作,從早到晚,日出日落,平凡得讓人苦惱,讓人感到落寞和失落,我討厭平凡,更不喜歡落寞。同時,對於已十年沒有從事本專業的我來說,工作伊芳始,有許多許多事情要做,包括重拾往日的信心與知識。異國風情帶來的興奮早就被過多壓力置於九霄雲外,唯獨對菩提樹的向往卻從未因此停止它的腳步,那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。我不停地向人們打聽這種神祕的樹,一遍又一遍地向人們講述自已的夢。也許我的描述過於神祕莫測,也許是印度人早已不信佛教,不少人已記不起佛為何物,二個月過去了,我始終沒見到菩提樹。懷著那個時常縈繞於心靈深處的情結,我每天來往於辦公室和現場。六月的陽光帶來的赤熱讓人難以忍受,好在半路上有一棵樹,這種樹到處都有,但現場卻只這一株。每當我實在走不動時,就在下面休息一會兒,或坐或站。時間長了,就形成了一種習慣,如果哪一天不在那兒停一下就感到若有所失,好像有一項工作沒完成似的。慢慢地,我發現下它下面納涼的不止我一個,我也不是最早的一個。有時成群的牛悠閒地躺在它的樹蔭下小睡,兩三只羊在旁邊吃草;有時一條孤獨的小蛇會在它的枝條上游走玩耍,調皮的鳥兒在綠時間跳來跳去,一切都是那麼和諧和生機勃勃,讓人暫時忘記凡塵俗世的苦惱與明爭暗斗。我對這樹慢慢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景仰,雖然它沒有夢中菩提那種美麗,令人向往,但卻平凡得讓人感動。於是,我認真地觀察這顆樹,它並不高碩,枝葉卻旁逸斜出,亭亭如華蓋,為大地投下一大片濃蔭,心形的葉片不大不小,在風中沙沙作響,卻並不浮燥,讓人感到的只是一種沁人的清涼,在那些烈日炙烤,平均氣溫四十五度的日子,還有什麼比清涼更能讓人感動到心的呢?

六月二十七日中午,我從工地往回走,整個大地就像一個燃燒的火球,四周熱得靜悄悄的,彷彿萬物生靈都消失了一般。我吃力地向前走,大腦嗡嗡作響,四肢無力,整個人昏昏欲墜。忽然,我發現一片桔黃的雲彩降落在那棵樹下,閃爍著一種聖潔的光芒。我快步跑過去,卻看清原來樹下坐著一個人,身披桔黃色的袈裟,項帶五彩珠鏈,正盤坐樹蔭中閉目養神,手中卻沒有念珠,其打扮不僧不俗,很像出家苦修的沙門。我輕輕地從他旁邊走過,不敢打擾他清修。突然,他用比較純正的英文對我說“Can you give some water ?”, 我先是一詫,很快明白過來他是在跟我說話,忙遞過礦泉水瓶.他打開蓋,朝嘴中倒水,卻不沾到瓶口。喝完水,他將瓶子遞還給我,也不言謝。我好奇地問︰“天氣這么熱,你為什麼在這樹下坐著?”。他從地上拾起一片葉子,放在我掌心,那長長的葉尖勾劃出一條美麗的曲線。

“因為這是一棵菩提樹﹗” 他虔誠地說,臉上露出聖潔的笑容。

那時,離我夢見菩提樹正好一百天, 回望工地上忙碌的人們,那一天,我真的很感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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