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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 4:婕妤
作者: 小田真柏 日期: 2024.04.12  天氣:  心情:
走回文化路,道路上車子川流不息,騎樓外一群穿制服的年輕高中女生輕聲嬉笑著,吱吱喳喳很有青春的氣息。林雅強經過她們身旁,忽想起劉夢得詩句:「但愁花有語,不為老人開」,他自個兒邊走邊咯咯笑個不停。說是傷老之詞,其實自我調侃成份居多吧。

到管理室領取剛寄到的包裹,林雅強抱著箱子站在一樓等候電梯從地下室上來。電梯開門,裡面是住十九樓的男人:「是八樓嗎?」他體貼地為林雅強撳下樓層按鈕後,繼續看著自己的手機,臉上神情很疲憊。林雅強背對著他,心想這人今天真憔悴,捲曲的頭髮凌亂地黏在頭皮上,加上未整理的鬍子,看起來像流浪漢。林雅強喜歡看見他,高大健壯的體格是天生衣架子,穿甚麼衣服都好看;加上他臉上性格的絡腮鬍,很有藝術家的氣息。如果可以,他也想成為那樣子的人,如果自己身高再多個五公分、鬍子長得出來的話。

夏有志剛從客戶家回來,接連兩天出狀況,昨天是從義大利進口的傢俱,好不容易通過報關手續,送到案主家組裝時,才發現床組和當初下訂的完全不同。客戶當然大發雷霆,他又聯絡傢俱公司又安撫客戶,又要尋求代替方案;忙得焦頭爛額之際,今天下午另一個客戶的木工師傅打電話來,說案主樓上住戶的水管漏水,這問題沒解決前沒辦法進行天花板工程。他馬不停蹄找水電師傅趕到那邊,陪客戶和樓上住戶商討對策,又是解說又是報價,從昨天下午到現在,他已經廿四小時沒闔過眼。剛搭電梯時,才有空拿手機出來上網。電子信箱都是「婕妤」的來信,兩個上班天時間就發了三十封信,他不禁有些惱怒,自己的信箱到底要被這樣濫用到何時。

「婕妤」是夏有志上個月到某科技大學演講時的聽眾之一,她自稱是學校裡的職員。講座主題為「空間設計與多元文化」,三百多位聽眾,清一色學生,在他看來全是一個模子刻印出來的,對任何人都沒印象。他平日演講,會在投影片打上自己的聯絡電話和電子信箱,表面上是隨時歡迎聽眾提問,事實上這是行銷的手段之一。

收到婕妤第一封電子郵件時,夏有志很訝異,信中並無提到任何居家裝潢佈置問題,只有滿滿恭維之詞。他心想怎會有人這麼無聊,但還是客套地回信感謝她的讚美。不料接下來她把自己的信箱當垃圾桶,每天利用上班時間傳十幾封轉寄信件過來,都是笑話或心靈小語之類的。他不瞭解都甚麼時代了,竟然還有人在網路轉寄這些玩意兒,且逐篇眉批心得。其實只要將她設定成黑名單,系統就會自動阻擋她的郵件。前天,他忽然想惡作劇,傳了D槽儲存的成人小說給她。夏有志原本以為她會因為那篇肉慾橫流的小說逃之夭夭,從此退避三舍不再騷擾他;沒想到今天竟得到她熱烈的回應,他幾乎是傻眼了。

她說自己很用心的讀完那篇小說了,可以理解那位人妻的感受。被丈夫冷落的欲求不滿嗎?夏有志饒有興致的繼續閱讀其它來信,都是關於「女人該被疼愛」的轉寄文章。想起PTT鄉民間的流行語:地方的媽媽需要你,他在自家門口哈哈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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